勾栏女儿奋斗记 - 第23节
这会儿遇到李妈妈放出了风声,只觉得是上天给他的一段缘分,又得个美人,又得些钱财,实在划算。
钱老爷在这时候倒比谷博有些骨气,没有丢下妻子自己活命,他也欠了一大笔银钱,两人拖家靠友到处借钱,总算筹得一笔银子将此事了结。
只是因为此事,现在出席都节俭多了,十次里倒有七八次没带花娘白香,只孤单单自己一人独坐,大没往日嘲笑戏谑的得意模样。
他们都这样,可想而知县城里其他商人,得知了此事又会如何。
却没想这热度才过了几日,李妈妈挑着眼花缭乱之时,就出事了。
离着中秋节还有四五天光景,眼见着这一日槐庥怒气冲冲就踹上了李家门,扯胳膊撸袖子的在院中叫嚣,让丽娘滚出来。
他那一身力量还比不得刘妈,刘妈闻声从厨房出来,才干了许多话计,围裙也没摘下,只一只胳膊伸出手去,轻轻松松就将二姐夫控制在了咯吱窝下,让他动弹不得。
李妈妈笑眯眯走上前去,嗔怪着刘妈,“你这婆子,好不晓事的,怎么把咱们家正经姐夫给拦下了,快,快请姐夫屋里边坐。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也不和我们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酒菜迎接不是。”
槐庥大怒,一用力,再用力,三用力,将脸憋的通红也拉不开刘妈的手,僵持片刻才愤恨罢手,输人不输阵道:“进就进,我还怕你们不成,就是刀山也吓不住我!”
“我告诉你,今天的事可没这么好解决,就是你把我勒死也没用,我已经交代好了人。现在,要么给人,要么给钱,不然,”槐庥冷哼一声,“我们就公堂见!”
第41章 求助
“二姐夫这话可是怎么说的,咱们那是一家人,怎么好为这点子小事就闹到衙门去。”李妈妈摆了摆手,让刘妈松开胳膊,自己则哭丧着脸垂泪,“也不知我这女儿是哪里得罪了姐夫,非要闹到如此地步,惹人笑话啊。”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丽娘来,槐庥便火冒三丈,蹦跶着足有三米高,在那里大声叫嚷道:“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个老奸婆,老龟货,你养出的究竟是女儿还是劫匪。偷了我的钱,骗了我的人,把我店铺账房银子洗劫一空,还大摇大摆的跑回了娘家,我那里生意损失了上千上万,你说说,怎么赔吧。”
“什么?”李妈妈大惊失色,“丽娘跑了?”
她慌得忙拉住了槐庥的手,着急道:“可跑到哪里去了?姐夫怎么也不早点说,我那女儿最是个软弱的,哪里会做下这些事来,只怕是被人害了,故意把罪名栽赃给她吧……”
说到这里,李妈妈便怀疑似的目光看向了槐庥,狐疑道:“空口白话的,姐夫就想让我们赔银子?我且问你,我那女儿跑了,丫鬟不是还在,她人怎么说的,可有说明我女儿的下落?”
“哼,她当然是跟着你的好女儿一起跑了,难不成还留在我家做长久偷儿买卖不成?”槐庥甩开了李妈妈的手,讽刺道。
“这就奇怪了,”李妈妈被嫌弃了也不恼,只上下打量着槐庥,眼里有些不信,“丽娘是个柔弱姑娘,那丫头也不过才十来岁,两个小姑娘家的怎么就能从大同府偷跑到清平县来,姐夫这话说了非但我不信,就是公堂里衙门老爷恐怕也不会信的。”
“你——”
“要我说,姐夫现在欠了账,就该想着法子挣钱,不顾着亏空,浪费时间在我们这里跑来跑去终究也不是个主意呀。”李妈妈见槐庥气的面红耳赤,抢白了一句,似是替他想着主意。
“你——”槐庥手指着李妈妈不住颤抖,胸膛起伏,显然是被气急了,“你还和我抵赖,我告诉你,清平县里谁不知道你家二姑娘回家要再嫁的事,现在你和我说她不是丽娘,那谁是?难道你家还有两个二女儿?”
“姐夫这话说的奇怪,我这女儿是才投过来的,她新死了夫家,所以我才替她找个夫婿好生活。姐夫说的丽娘不是我那远嫁外县的女儿么,她哪里死了丈夫?她若是死了,姐夫又是什么?”李妈妈听到此处面容依旧和气,笑眯眯回答着槐庥。
若是玉娘在此,一定要为李妈妈的诡辩鼓个掌,能这么快就把言语玩透,真不愧是十街胖头鹊,果然厉害。
这样当着面的强词夺理,真就把槐庥气个倒仰,他顶天了也就是个富贵乡浪荡子,金玉湖中的无能货,不然也不至于在这一场风波里损失惨重,连帮手也不带就单枪匹马来了李院,和李妈妈这么个积年老鸨对线。
看了看站在前头的李妈妈,依旧笑眯眯似有余力,和那边上站着的凶神恶煞的刘妈,槐庥就知道,自己今天这一回怕是奈何不得人了。
“好,这事没完!”
他恶狠狠甩下一句,就黑着脸沿着墙边离开了李家,只是因为先前那一闹,外头早已围满了来看八卦的人,槐庥看着他一走就紧闭上的院门,又想了想自己那干涸见底的钱箱,把心一横,干脆舍弃了脸皮。
他便站在众人面前叫嚷:“我从未见过这样黑心骗钱的勾栏,做个客人还要剥皮抽筋,敲骨吸髓!我娶了她家的闺女,几年恩爱也不曾亏待了她,她倒好,把我的身家掏个干净还跑回来又想二嫁,大家评评这个理,这样的女子还算是人么,有良心么,这样的院子你们还敢进么?”
“命大些,像我还能够活一条命,若是不幸,只怕就要被他家谋财害命了啊!这是什么,这就是黑店!山寨!贼窝!”
听到这里,李妈妈大叫不好,她原以为槐庥还会在意些脸面,哪知他真狗急跳墙起来,忙不迭就让刘妈去外头将人撵散,赶了槐庥出街。
可是人哪有不爱八卦的,槐庥那一番话,早已传进众人的耳朵里,况且当日二姐出嫁以及后来回门,十街上有些人也是见过槐庥一二面的,两相对照起来不由的就有些信了,及至刘妈将人赶走之时,众人虽四散开,可流言不过一日就传得全县皆知。
连第二日玉娘去内宅为女眷唱曲时,都遭受了好一番冷落。
她才站出来唱祝寿曲时,就看见有好几个花娘对着她指指点点,等唱完后,一同来此的花娘也围着她旁敲侧击,问李妈妈是不是真的和她二姐一起洗劫了商人店铺,逼得他卖儿卖女拿钱赎人,晚上一日就要剁了人的手指头。
哈?
这留言传的会不会太过分了?
玉娘深感佩服这流言的传播能力,如果说二姐回来那会儿还只是民事纠纷,现在百分百得上刑事组了。
玉娘能怎么做,难道她还能挨个拉着人解释不是她姐的错,谁能信?李妈妈那操作,黄泥沾到了裤子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玉娘便装糊涂迷茫道:“这是从哪里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嘁,你向着你姐嘞,当然装不知道。”
“我妈妈也在说哩,说看不出李妈妈人这么胖,心这么毒,把咱们十街的名声都给坏了。”那几个花娘早就眼红李家的生意,同行是冤家,少了两人自然她们就能多去两家,现在哪有不趁机踩的。
“你们胡说!”福娘忍不住反驳道,“那都是外头瞎传的,我娘绝对不会这样做。”她娘每天拜佛月底诵经,虽然偶尔会打人,可也做不出谋财害命的事情呀。
“你是她亲女儿,你当然护着,这事儿都已经传遍了,苦主还要上告呢,他敢撒谎?”那尖脸花娘挤鼻子弄眼道:“我看过不了两天,你妈妈就该下大牢。”
“胡说!胡说!”福娘顾不得在别人家里,当即就大声反驳。
玉娘见周围人好奇望了过来的眼神,立马扯住福娘,凑到她耳朵边低声道:“我们先回家,问个清楚再说。现在吵嚷起来,别人只当我们是恼羞成怒。”
还在内宅呢,绝对不能乱,不然流言蜚语就该更多了。
福娘收住脾气,听玉娘的话憋住了话语,只装没事人一样端坐椅上,等主家赏钱后才慢慢退下,出了门福娘才按捺不住,催着老牛赶紧回家。
她也顾不得十街上其他院里人投来的或好奇或看笑话似的眼神,匆匆忙忙下了车就进院门喊道:“妈妈,外头说的事可是真的么?”
福娘连叫两三声,也没听人回她,金盏拿着钥匙凑了过来小心道:“六姐,妈妈去大姐家了,不在屋。”
“那二姐呢?”
金盏朝西边示意,“还在院子里呆着呢,李妈妈吩咐我把那门锁了,谁也不让进出。”
这番操作,任谁看了都有鬼。
福娘倒退几步,心里萌生出一个连她都不敢相信的答案,该不会这事儿是真的吧。
玉娘看自己的小姐妹脸色越发差,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差点摔在地上,她是真怕福娘自己吓自己,把人好好的给吓破胆子,干脆派了金盏在院门口盯着看李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拉着福娘到屋里把当日的情景和她说了。
福娘气得直骂人,“妈真是糊涂,见钱眼开也该有个度,这事是她能接的吗。”
她是读过书的,知道那些个读书人对于这事看的有多重要。
一个女子,可以不识字,可以不读书,可以不会女工针织,不会弹琴作画;但若是她黑心谋害起丈夫来,任凭她是无辜的、有益的、被人陷害的,在他们眼里,那就是真该死的狠毒妇人了。
“妈妈也太小看了律法。“福娘脸色苍白,又气又恨。
“不,不一定。”玉娘却有些不同意,“照我说,妈妈是见惯了律法,高看了才对,要不然她往大姐家去做什么。”
想来在李妈妈心里,自然有比律法还高一等的东西,能压得律法变成废纸。
果然,如玉娘所料,李妈妈真是捧着礼盒求到张家去的,不顾赵六月和她丫头的冷脸,借着给娇娘送礼的名义,愣是在张宅等到了张承志回来,连忙上前诉苦道:“姐夫,有人打你的脸嘞。”
“咱们县城谁不知道,我家大姐是您的二房,他们如今这闹法,哪里是打我的脸,分明是打您的屁股。”
作者有话说:
李妈妈:“他们今天敢打您的屁股,明天他们还会做什么?我想都不敢想!”
第42章 办法
“行了,李妈妈,你可别跟我在这儿打马虎眼。”张承志翘着二郎腿,笑眯眯道:“实话告诉你吧,那商人已经请了衙门的书吏帮他写状纸,指明要告你呢。”
张承志的父亲张严是县里的主薄,专管县内文书,六曹吏员都算他的下属,自然和张承志关系也极好,那槐庥花了银钱请他们去写状纸告李家,不消半盏茶的功夫这事就传到了张承志的耳朵里。
那起子衙门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早明晰李家和张承志的关系,见事情牵扯到这位小爷身上,自然得先看看他的态度再做决定。
李妈妈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才在张承志身边坐也不坐,只站着哈腰赔笑道:“所以我才来姐夫家不是,像那外头的,无非就是穷疯了,哪怕见着灰土也想攥攥,看能不能攥出水来。”
“姐夫您是不知道,他自己个儿在大同那边做生意,亏了上千上万,家里头什么都卖了,就这还不上一半,所以才想着来这里敲诈我这个穷婆子,您想想,他都赌去了,赌鬼的话里头能有什么是老实的,别说什么我们敲诈他这些谎话,只怕穷极生疯,说我女儿卷了他家什么传家宝都能闹出来。”
“这事儿我可不好管。”张承志摇摇头,“人家又没得罪我,我插手做什么?”
“话是如此说,”李妈妈腰又弯了两三分,“可外人眼头咱们不都是一家的嘛,姐夫细想想,这商人在外头到处扯话,风言风语传的多了不也影响到李家闺女的清誉不是,他是丽娘的丈夫,姐夫是娇娘的夫君,难保会有些下流闲汉在那嚼蛆,我想姐夫是多么金尊玉贵的人物,岂能受小人泼脏水呢。”
李妈妈见张承志坐在那里只用手指掏耳朵,百无聊赖浑然不像是在听,就知道自己今天就算是说干了唾沫星子,恐怕他也是不会来帮忙了。
便调转了话语,“自然像姐夫这样事多的人,每日家大事小情的几百件,要是为了这个耽误了姐夫,也是我的疏忽。我想这几日快冷了,我那里有一尊纯金药王菩萨像,哎哟哟,是名家雕刻的,那叫一个生动,改日我送来给姐夫家中供佛,也好请保佑家宅,姐夫您看如何?”
张承志听到这里,才转过头来,总算是看了看李妈妈,笑道:“妈妈这是说哪里话?你和我本来就是亲戚,现在遇到麻烦事哪里提什么为难不为难。”
呸,我要别提金子,你哪里还和我论亲戚。
李妈妈心里啐了一口,面上感恩不尽的露出一张笑脸来,刚准备奉承,却听张承志哼哼一声,伸出一张手来,“什么金菩萨银菩萨的,我这个人从来不敬僧道,也不信神佛,你托我办事,咱们就按规矩来,这么着,你拿三千两来,我就替你平了此事。”
“多少?我的佛祖,三千两!”李妈妈被吓得大惊失色,震惊道:“姐夫你就是把我卖了,我也拿不出这银子钱来啊。”
“妈妈何必装穷呢,”张承志靠在了椅背上悠然自得,“那商人都已经在状纸说了,您家的好闺女偷了他足足五千两银子,我现在才要您三千两,这都算少啦,放别人身上,我可是要收四千两的。”
“胡扯!他这是疯话,姐夫你怎么能信这种人的。”李妈妈真个一跳三尺高,在那赌咒发誓,“我的菩萨,五千两银子,那疯子知道这是一笔多大的银钱吗。”
就是买个玉娘,也不过二两银子;就是寻常人过活一年,也不过十两;就是李家现如今的宅院,也才三百两,县衙大街的屋子也超不过五百两去。
五千两,能买乡下几百亩的田地,几千个丫头,几代人百年的嚼用,我的天,这疯子真穷疯了吧,他这是敲诈!
李妈妈气红了脸,连身上的肉都在发着抖,她是真的恨,这消息就像往她心上捆了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带着她和李家一起下地府。
甭管真假,只要放出李家有五千两,县城里的饿狼就会盯上她们,红着眼要把李家扑食嚼碎,全吞进肚子里去。
“姐夫,你可别把赌鬼的话当真呀,五千两,那得是多重的银钱,丽娘带着这些能轻轻松松从大同府来到咱们清平县,这是一;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就是有也搬不动啊,这是二;这第三……”
李妈妈此刻顾不得别的,只想尽快解释,好取信于张承志,他要是真的信了,这事麻烦才大,“那人要是有五千两现银,得是多大的商贩,家里恐怕深宅大院,又怎么会被我这个女儿逃脱骗下钱来,您说说不是扯谎是什么。”
张承志摇头道:“此话不然,五千两的银子是多,换成了金银珠宝,其实也就一箱子而已,再者说了,丽娘搬不动,干粗活的下人哪里就搬不动了。她既然敢跑,想来是有人接应的,您别怪我这个小辈的说话难听,凭您老人家的手段,哄骗个商人那还不手到擒来,还是交钱吧,大家得了银子岂不都高兴。”
“怎么,您还心疼?这钱不光是给我,衙门里大小人等不都得打点吗,要不然谁张张口,这事可就瞒不过去了,五千两银子,那是要掉脑袋的大案,李妈妈,您也不想见着亲闺女进牢房吧,这牢房活着进,可未必就能活着出来。”张承志苦口婆心劝着人,听他口气,只分他三千两那都是他亏本生意。
李妈妈在张承志提福娘威胁她的时候几乎要按捺不住怒火,深吸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依旧谦卑的低着头解释,“姐夫说的固然有理,可这事的深情底理,老婆子我确实真的没做过,就是衙门抄了李院,恐怕也找不出一千两出来,李家虽然是花娘行当,可也本本分分,从来没做过这种营生啊。”
“姐夫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带人跟着我去李家,把那丫头严刑拷打,看看我说的话是否是真,咱们现在就去。”李妈妈拉着张承志就要往外走。
张承志甩开她的手,仔细盯着她的脸,半响才犹疑的皱起眉头,“真没拿?”
“要是拿了,老婆子立刻被雷劈死!”李妈妈竖着指头发誓,“横竖大同府离着也不远,姐夫大可以派人去本地查访,看看那疯子是否真有如此身家,我这里也跑不掉人,几日就可知晓真假。”
唔……
张承志摸着下巴,“也罢,那就派人去查查。”
“是是是,还是姐夫明理——”李妈妈刚放下心来夸赞,就被张承志打断了话语。
只看他不怀好意又道:“三千两分银可以往后拖,五百两的买命钱,李妈妈打算什么时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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