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恶魔 - 18 潘朵拉与再造人(下)

    自从去过一次医院之后，潘朵拉就废寝忘食继续研究关于涅槃的事情。那个背影好像透露出了无数的情感，悲伤、自责、担忧如燃烧的狼烟一样不断的產生。
    她当初参与涅槃的研究，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因为被捲入反抗军行动的父亲醒过来。虽然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但是却也造成了新的问题。
    父亲忘记了母亲死去的事实，潘朵拉不可能忘记那张确信自己的妻子还活着的表情。虽然忘记这个悲伤的事实或许不是坏事，但是潘朵拉的心中却悄悄响起了不祥的警报声。
    这个警报声告诉潘朵拉，如果不快点处理可能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她就没有办法将这样的异状当作没看见。
    之后潘朵拉只要有空，那么便会去找自己的父亲。虽然已经确实康復也已经回到家中了，看到父亲那么健康的模样，潘朵拉应该可以露出笑容吧？
    但是事实上父亲的表现正在慢慢地让潘朵拉心中的安稳瓦解，自从在病房的见面后，她就可以注意到父亲的样子看起来相当的诡异。
    有时是不小心忘记自己熟悉的道路，进而走错路；面对自己熟悉的朋友，也会露出一脸看待陌生人的表情；甚至还有将盘子错当成饼乾，差点把他吃下去。
    对于这样的异常，虽然父亲常常自嘲自己可能已经上了年纪，但是潘朵拉没有办法将这个当作上了年纪。
    毕竟之前父亲就已经接受自己的改造，所以出现这样的变化也有可能是因为涅槃所造成的影响。每当观察到父亲的行动有所异常，潘朵拉便会感觉内心好像被什么人撕开一样。
    这段时间她不断思考自己的行动对不对，毕竟把人类变成那副德性并不是人可以轻易踏足的领域，或许父亲的变异是一种惩罚吧？
    但就算这样，潘朵拉也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些事情。应该接受报应的人，是那些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捲入平民的反抗军才对。
    政府腐败与丑陋这件事情这些事情她当然知道，但是这不代表可以接受反抗军为了目的就可以伤害到自己的家人。毕竟潘朵拉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没有宽宏大量到可以原谅那些伤害父亲的人。
    但是潘朵拉很快就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怒气暂时收起来，因为她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沉溺在愤怒之中，而是想办法帮助自己的父亲才对。
    当这个目标浮现出来之后，潘朵拉就开始不断的研究涅槃到底是什么样的物质。好在政府也提供了一些士兵进行融合，所以研究过程也不算是特别艰辛。
    果不其然，在这些被改造的士兵当中有些人员的身体出现了变异，强烈的攻击性与对他人的异常敌意。虽然这样很失礼，但是潘朵拉知道父亲的异状与他们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对于这样的异常潘朵拉的心中感到诡异，为什么再造人的实验会对少部分的人的心智造成影响？作为研究者她有义务要釐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潘朵拉便开始调查那些士兵们到底在哪里又是被什么人改造的，然而当找到研究负责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显得相当吃惊。
    因为上面的研究人名字恰好就是亚当，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哥哥居然会与这样的事情有关。然而潘朵拉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完全没错，所以她决定悄悄去那个研究场所，想知道自己的哥哥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当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之时，潘朵拉便决定在黑夜之中悄悄的行动。虽然位置稍微较远一点，但也不成大碍，同时潘朵拉也注意到门口已经被电子锁锁住了。
    一般人看到这个电子锁应该会选择打退堂鼓，但是潘朵拉是何许人也？区区一道电子锁就要挡住他的去路，根本就螳臂挡车。
    只见潘朵拉拿出一个小小的装置对准了电子锁，一个瞬间锁头打开的声音勾起了潘朵拉的嘴角。看到事情那么简单的解决，潘朵拉的心中萌生出了自豪的情感。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踏入里面，那无聊的自豪感也理所当然地收起来了。毕竟这里有可能隐藏着许多黑暗的秘密，如果不小心的话可能会被警卫打成蜂窝。
    所以潘朵拉在这个路上都是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自己被人发现。然而走了这么久，她发现这里的警卫几乎少到可怜的程度。
    当注意到这点时，她内心中的自豪感又再度闯出，好像是对于自家哥哥的警戒心实在是太低了。就连那个电子锁也是，虽然是用了自己创造的小道具才解开的，但是构造实在是太简单了。
    再这样下去，重要的资料什么时候被偷走也都不奇怪。但是，当这样的傲慢快要覆盖整个大脑时，内心中的疑问询问自己真的是那么简单吗？亚当真的是这样粗枝大叶的人吗？
    不过潘朵拉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思考是否为这样，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真相。在一番小心翼翼地摸索之后，潘朵拉终于找到了一台电脑。
    看到这台电脑的当下，潘朵拉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台电脑里面一定有什么关键。于是在一番敲打之下，潘朵拉终于打开了电脑，就算是加密文件在她的技术面前也不过只是虾兵蟹将。
    但是等到打开文件一看，潘朵拉那自以为是的傲慢瞬间粉碎，因为眼前所看到的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里面有一个士兵，瞬间从人类型态变成了一个异形的怪物。
    那个模样简直就和父亲讲过的童话故事中，诱骗少女并意图吃下她的大野狼没什么区别。而且从金属的色泽来看，毫无疑问那个是涅槃所创造出来的盔甲。
    但是就潘朵拉的研究来看，涅槃最多只是覆盖在人体身上，并让人类拥有强大防御力与再生力的矿物……为什么会把人变成怪物呢？
    然而更让潘朵拉吃惊的事情还有很多，像是变成异形的人并不只是有刚刚那个人，甚至自己父亲的名字也在上面。当自己看得越多，潘朵拉就会感觉自己的内心好像快要被什么东西破坏殆尽了。
    「你果然还是来到这里了，不过你明明是天才，但是却在一些地方很粗心呢～」
    那熟悉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一样，瞬间让潘朵拉感到寒颤，猛然回头发现这里的负责人早就已经露出等候多时的笑容面对自己了。
    在亚当的提醒之下，潘朵拉马上意识到为什么这里的电子锁与警卫真的不多的原因。那是因为这里是一个陷阱，目的就是为了把她引诱到这里。
    虽然潘朵拉有一瞬间斥责自己的愚蠢，但是她也不是手无寸铁的，右手立刻将藏在口袋中的手枪掏出来对准亚当。假设亚当要做什么奇怪的事，届时就是扣下板机的时刻。
    「亚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要问的才对，潘朵拉。你之前老是说我偷了你的研究成果，但是万万想不到真正的小偷是你～爸爸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难过的～」
    「少在那边胡说八道，回答我！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爸爸的名字会在这个上面！」
    潘朵拉彷彿是因为亚当的笑容与语气而露出狰狞的面孔，她不懂为什么父亲的名字会出现在这个人的电脑里面，也不懂这个研究到底是在做什么。
    此时，回忆起父亲与亚当站在一起的画面时，潘朵拉的表情变得相当严肃。那个表情简直就和找到答案的侦探没什么两样，亚当注意到这份笑容之后，也露出了「一点都没错」的笑容。
    「你这傢伙，该不会对爸爸做了什么……」
    「既然你已经猜出来的话，为什么还要问？」
    「混帐！他也是你爸爸啊！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潘朵拉不懂自己的哥哥到底在想什么，虽然家庭的关係好像不如小时候那么要好，但是他们好歹也是一家人……
    或许兄妹两人做的事情就根本上来说没什么区别，但是潘朵拉行动的目的就只是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早日康復。但是这个男人把人类变成怪物的样子，根本没有办法想像到他要帮助父亲。
    面对自己妹妹来势汹汹的质问，亚当也就只是稍微看向远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阿卡迪亚，那是过去的人们所渴望的理想乡……但是这里根本不是祖先所渴望的理想乡。腐败的高层吞食贫民的血肉，贫民为了争取那所谓的权力就会发起叛乱，然后变成下一个腐败的高层……」
    「你这傢伙是在打哑谜吗？我不是在问你对政府的看法，而是要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让潘朵拉感到相当的火大。明明自己是在质问对方，但是对方偏偏不给她想要的答案，只是在那边说一些和问题无关的事情。
    但是亚当好像是把潘朵拉的声气当作表演一样，那张笑容完全将藏在心中的愉悦给彻底表现出来。
    「我的意思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只要人类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真正的阿卡迪亚是不会到来的……所以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人类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随着一声响指回盪在这个空间，一道人影缓缓地出现在这个房间。当人影的轮廓变得显而易见时，潘朵拉的表情马上就被震惊覆盖住，因为那个人就是潘朵拉的父亲。
    同时潘朵拉注意到父亲的眼神相当空洞，感觉里面已经没有任何灵魂了。当下，潘朵拉很想要质问亚当到底对自己的父亲做了什么事情。
    然而在还未质问之前，父亲发出了如同接受满清十大酷刑的哀号声。在那个当下，父亲的身体马上就被大量的金属包覆住，一瞬间父亲也开始慢慢地变成类似于异形的模样。
    那个样子简直就好像有着人类外皮的乌鸦，儘管乌鸦头盔下依旧是自己熟悉的脸。但是这个变化直接将潘朵拉心中的恐惧全部都挖出来，而在恐惧之馀她也用憎恨的眼神看着亚当。
    不过亚当也没有特别多说什么，只是露出冷笑，隐藏底下的感情好像带有着高傲。
    「看到了吧？你所创造出来的再造人，还是有机会变得更强大。虽然这个只是所谓的试验品，但是也已经算是非常足够的了。」
    在留下这句话的当下，亚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手枪，枪声响起的当下潘朵拉就因为痛苦而直接跪在地上。潘朵拉小心翼翼往摀住肚子的手一看，那鲜红色的顏料直接撼动了她的生存本能。
    但是在她行动之前，许多持枪的武装分子瞬间闯入此地。枪口如同找到花朵的蜜蜂一样，瞬间围绕在潘朵拉的身边。
    「好了，接下来就得要请你死在这里了……放心，我和爸爸最后一定会来到你的身边的。」
    亚当那张温和、悲伤的微笑底下，却是让人感到相当不快的恶意。看到这些事情，潘朵拉很憎恨自己的无力，为什么自己只能被这样的男人玩弄？
    不，更让人火大的事情是……为什么自己只能看着父亲变成这样的怪物，自己心中的所有感情将眼睛所蕴含的泉水缓缓的挤出来。
    但是就在枪口即将散发出夺走他人性命的火光之际，一道黑影突然闪过，将武装分子与他们的武器瞬间一分为二，鲜红的水花让潘朵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拯救她的人不是童话故事中的王子，而是被改造成怪物的父亲。这个画面，瞬间让亚当露出吃惊的表情，好像是这个事情本来不该出现一样。
    但是父亲还是没有把亚当的吃惊放一回事，而是带着潘朵拉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地。亚当看着已经逃离的父亲与妹妹，当下做出来的举动居然是站在原地。
    「看样子我对爸爸的洗脑还是不够深，算了，这也算是一件很好的教训。照那个状况，应该是不会对计画造成太大的影响……不过爸爸，如果你杀掉我的话，那么人类就可以得救了……」
    亚当的自信让他选择留在原地，对于父亲的选择不但没有感谢，反而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这个男人到底会做什么事情，恐怕就只有未来才会知道吧？
    「爸爸……爸爸！你该不会……还记得我是谁吧？」
    等两人已经到达了无人烟的地方时，潘朵拉便开始询问父亲是否还记得他是谁。但是等待潘朵拉的回应，却只是让人心痛的沉默。
    对于自己的父亲变成这样，潘朵拉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她研究涅槃最大的目的就只有让父亲醒过来而已……但是根本没有料想到，亚当居然会在暗中研究这么可怕的事情。
    如果自己可以更早一点注意到的话，或许父亲就不用受到这样的委屈吧？想到这些，潘朵拉就已经顾不了自己身上的痛苦，眼泪缓缓的滑过脸颊。
    然而潘朵拉却万万没想到，一阵冰冷的触感带走了眼泪，仔细一看就是已经变成再造人的父亲对自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那个触感，大概也是父亲擦拭自己的眼泪造成的吧？
    父亲那无言的笑容，似乎在告诉潘朵拉不需要特别在意自己的事情，也同时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与无所谓。那样的眼神，如同烙铁一样在潘朵拉的内心中留下痕跡。
    然而当潘朵拉想要碰触自己的父亲时，父亲的眼神瞬间失去光彩，直接倒在地上。看到对方这样毫无预警的倒下，潘朵拉开始慌忙的调查他的身体。
    但是当自己的耳边没有任何声音时，潘朵拉的眼神中顿时之间被绝望的色彩覆盖。最重要的父亲就这样死去了，明明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都想要与父亲一同完成……
    如果自己没有执意去调查父亲的事情……如果将那些事情当作没看见的话……或许父亲就不会死去了……想到这些事情，眼泪就马上化为瀑布不断地流下。
    眼泪直到潘朵拉失去意识之前，依旧不断地流下，她知道自己可能命不久已……如果那个世界是存在的话，或许就可以和父亲道歉吧？怀抱这样的念头，潘朵拉深深地陷入梦乡中。
    然而过了许久本能好像是不允许主人就这样沉睡，所以就将她直接唤醒。潘朵拉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场面，就是一个和她的研究室十分相似的房间。
    看到这里，潘朵拉的心中萌生出了不少疑问，她不是应该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想到这些事情，潘朵拉就稍微摸了摸被亚当射伤的地方。
    那有些粗糙的手感，恐怕是属于绷带之类的东西吧？潘朵拉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人救回一命，想到这里，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她本来已经做好可能和父亲在那个世界相会的觉悟了，但是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捡回一条小命。虽然这样埋怨恩人或许不对，但是潘朵拉很想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拯救这样的自己呢？
    「啊！太好了，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陌生的男声让潘朵拉抬起头，看到的人自然就是一个绑着红色头带，黑色短发的青年。潘朵拉很快从那位青年身上的服饰就可以推断出对方应该是反抗军的成员，在意识到对方的身分之后，潘朵拉就稍微退缩一下。
    当然青年也有注意到潘朵拉的举动，脸上自然浮现出有些失落的苦笑，不过那份笑容之中好像也带有着可以理解对方的想法。
    「那个，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叫洛克，你的身体还好吗？」
    「还算好……话说，为什么要救我呢？」
    「这个吗？我在想，如果是我的伙伴，他绝对不会放着你不管……想到这点，就不自觉去救你了……」
    看着名为洛克的青年的苦笑，潘朵拉也可以知道对方身上应该背负着什么样的过去，但是那些事情和她没有什么关係就是了。
    但是她的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了亚当的笑容，她说什么绝对不可以放过那个人，就算要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一定要把他送到那个世界向父亲道歉。
    当这样的念头浮现出来的时候，潘朵拉的眼神中不在有埋怨，只有强烈的意志。
    「事情就是这样，我和洛克等人达成协议之后，你就诞生了……」
    「原来如此，不过这些事情是真的吗？」
    戴维听到潘朵拉的故事之后，脸上的表情好像显得不可置信。毕竟潘朵拉在他的印象之中算是一个较为疯癲的女人，这样壮烈的过去感觉是编撰出来的。
    一般来说，当人被质疑的时候就会恼羞成怒或是恳求对方相信自己。但是潘朵拉却只是露出平淡的表情，只是眼中依旧闪烁着决心与仇恨的火光。
    「你要不要相信是你的自由，但是我绝不允许你就这样输给绝望……虽然有些自私，但是我还是会希望你打倒亚当，这也算是为了你自己，懂了吗……」
    「反正我也没有选择，那么就一起行动吧……」
    不管潘朵拉的故事是否为真，戴维要救下米尔的心灵也已经决定好了。而彷彿是为了昭示两人全新的道路一样，雨声逐渐消散，阳光也再度洒落于这片大地。
    然而这个光芒有可能只是暴风雨前的寧静，到底会有多大的灾难等待眾人，这个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