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之下 - 黑雾之下 第1075节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天阳：“你对我做了什么？”
    在被天阳劈成两半的同时，她也从‘噩梦’里惊醒了过来，一下子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可就是因为察觉到，所以她才愈发茫然，愈发不解。
    她看着天阳：“你能够复制我的能力？不，复制我的‘本质’？”
    “这不可能，就连青鸾也办不到，区区一只该死的爬虫，竟敢亵渎神明！”
    天阳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甚至没有看她，而是凝视着远处的黑夜：“其实我有个疑惑。”
    “之前在避难所，你说过，‘无限迷宫’是青鸾大人用来囚禁自己而布置的，因为之前你说青鸾大人疯了，所以我们并末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阿璃寒着小脸道：“你想说什么？”
    天阳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应，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但来到这里，我们发现了真相。”
    “真相是，青鸾大人并没有疯，疯了的是你。”
    “那么，青鸾大人为何要用这座迷宫来囚禁自己？”
    “大概，她并非囚禁自己，而是身不由己。”
    “因为，她是被囚禁？”
    阿璃微微眯眼，小脸露出阴森笑容：“就算她是被囚禁，那又如何？”
    “这样的话，谁布置的这座迷宫，就很明显了不是吗？”
    天阳慢条斯理地说：“那个布置迷宫的人，自然是希望可以囚禁青鸾大人的人，也就是你。”
    “可你之前也说，自己在寻找青鸾大人，你渴望和青鸾大人合二为一。所以我觉得囚禁这个词用得不准确，确切的说，你是想困住青鸾大人。”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猜是因为青鸾大人能够屏蔽你们之间的天然感应，让你找不到她。”
    “如果让青鸾大人在星都自由活动的话，说不定她会将星都从你手里夺回来，所以你只能够把她丢进‘无限迷宫’里，先困住她，再设法找到她，最后完成你的心愿，你想变得完整，变成以你的人格为主导的‘梦神’。”
    阿璃‘啪啪啪’地拍起手掌来：“以一个凡人来说，你确实很了不起。没错，这正是我的计划。”
    天阳笑了笑道：“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想要变得完整？”
    阿璃小脸一怔，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果然没想过……”
    天阳淡淡道：“是因为‘本能’。”
    “哪怕你是因为青鸾大人受到污染，由她那部分变得疯狂的人格，再裹挟着某一本质而诞生的个体。而在你拥有自己人格的时候，你就有了‘本能’。”
    “生存的本能！”
    “哪怕是疯了的你，也不想彻底地，完完全全地疯狂！”
    “基于这点，所以你想要和青鸾大人合二为一，想要获取她的‘本质’，想要成为梦神阿璃。”
    阿璃喃喃道：“本能……生存的本能？”
    她眨了下眼睛，冷笑道：“所以，你是想嘲笑我贪生怕死吗？”
    “不，我只是想通过这一点，论证另一个猜测。”
    天阳竖起了一根手指，然后朝脚下指了指：“无限迷宫真正的面目是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年你没能够找到青鸾大人，却又未曾完全疯狂？”
    阿璃小手无意识地紧了紧：“你想说什么？”
    天阳轻轻道：“既然青鸾大人可以将自己疯狂扭曲的一面分离出来，以免自己被完全污染。那么我在想，你是不是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你是否也将自己的‘疯狂’分离，然后用它建造了‘无限迷宫’，所以这里才会那么荒诞、那么扭曲、那么恐怖……”
    “而由于你分离了自己的‘疯狂’，所以这么多年，你才能够保持自我，才能够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
    阿璃咬牙切齿地说：“看来我一开始，就应该先杀了你。”
    天阳耸了下肩膀：“看来我猜对了，那么，我好奇地问上一句。如果被自己的疯狂，被自己的恐怖追赶上，裹挟住……你会怎么样？”
    没有等待阿璃回答，天阳打了个响指。
    草地上立刻变得安静起来，突然，阿璃朝杏树上看去，在枝条的阴影之中，有一只肤色青白的手，女人的手臂，它伸了下来……
    第1266章 疯狂回归
    沙沙沙——
    树冠上叶涛声阵阵，那只女人的手臂从树上伸下来后，又有漆黑但粘连在一起的长发垂下，最后一个女人从树冠的黑暗中爬了下来。
    这个女人除了从树冠里爬下来显得诡异外，其它还好，可当她腰以下的部分也跟着出现时，只怕就没人这么想了。
    她腰身以下，是一只白色的蜘蛛，没有头，只有身体和一根根细长的，长着硬毛的足肢。
    这只东西爬下树后，女子上身挺起，一头黑发尽往脑后飞起，甩出点点粘液，落到背上。
    借着火光可以看见，那女性的脸上没有五官，但从双峰以下到肚脐位置，却长满了圆滚滚的，如同蜘蛛一样的眼珠。
    它的白色蜘身，那圆滚滚的腹部左右裂开，暴露出里面一层层，一颗颗的尖利牙齿，并从其中探出了几根血淋淋的触须，那些触须在空气里飞舞着，如同一丛飘浮在水中的海草。
    看着这只怪物，阿璃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它不应该在这里，它不属于这座迷宫，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天阳缓缓后退：“那大概是因为，我把房间的‘钥匙’给偸了，又顺便给它们在这里又开了一扇门吧。”
    “它们？”阿璃猛地看向天阳，尖叫起来，“你都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
    她话还没有说完，那是半人半蛛的怪物已经飞快地扑了过来，双手捉向阿璃，那身上的一颗颗蛛眼尽皆映照出阿璃，身后那口器里的触须从左右两边掠动合拢，卷向阿璃的手脚。
    阿璃眼里愤怒爆发，蓦然张嘴，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声：“滚开！”
    一圈虚幻的，深邃的黑色光环涌出，经过半人蛛的身体。所过之所，那怪物的身体如同潮水般染上一层黑色，然后凸起颗粒，接着迸散成一只只黑色的绿头苍蝇，它们嗡嗡飞起，化成乌云，朝不远处的天阳飞去。
    转眼之间，那头半人蛛怪物就为阿璃所改变，并且用来攻击天阳。
    那群苍蝇嗡嗡作响，如果将它们单个放大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苍蝇全都长着一张微缩的，袖珍的人脸，它们嘴开口器，露出利齿，显然它们能生啖血肉。
    天阳便要以‘荒火’御敌，不料那片乌云飞近时，突然一只只苍蝇炸开，化成青烟，掉薄颗颗草籽，它们落入地面后就迅速没下，片刻之后，天阳脚边冒起一根根绿草。
    转眼绿草成茵，生机勃勃。
    阿璃猛地朝青鸾看去，知道是这个姐姐化解了自己的攻击，她想利用自己对‘无限迷宫’的掌控权，将青鸾送走，免得在这里阻碍自己。
    不料打了个响指，青鸾只是身影微微迷糊，但很快恢复正常，并末如她所料般将之送到其它迷宫里。
    阿璃怔了下，猛地朝天阳看去：“是你？”
    天阳没有回答，却指了指阿璃的脚下。
    小女孩低下头，才发现地面不知何时鼓起了几个土包，突然土包裂开，从里面射出几道黑油油的身影，那是几只覆盖着黑色虫壳，却像人类健壮男子的生物，只是它们的脑袋上不长头发，只长了两根长长的像蟑螂一样的触须。
    这些虫人，和刚才的半人蛛，都来自于那个为了应对永夜而进行全民基因优化的世界，来自那个迷宫。这些生物各具异能，手段百出，防不胜防。
    如果只是一两只还好，当数量变多的时候，就让人相当头痛。
    而天阳在做的，就是让怪物的数量增加。
    从阿璃出现在无限迷宫里时，天阳就有种感觉，这个小女孩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这迷宫里的各种怪物，如在那个感染‘植物病毒’的世界里，如果天阳自己来操作的话，他认为指使那些怪物攻击敌人，自己伺机而动，才是上策。
    而阿璃的做法却是把他们转移到一个独立的，相对安全的空间里，接着自己才出现。
    在眼前这座迷宫中，他也看到，那些吊在屋顶上的‘饿鬼’在落地之后，丝毫没有畏惧阿璃，并主动发起了攻击。
    这让天阳有所猜测，才有了之前他所认为的，‘无限迷宫’是阿璃分割了自己的疯狂所产生的事物。
    如此看来，迷宫里这些怪物何尝不是阿璃那部分‘疯狂’的投影，这份‘疯狂’本来就由她而生，自然会有联系，一旦阿璃出现，它们就会自然聚集，想要回归，因此便出现了怪物袭击阿璃的现象。
    借助两次攻击，掠夺了阿璃部分‘本质’，现在天阳对迷宫也有一定的控制权。
    刚才阿璃想转移青鸾，之所以没有成功，自然是天阳从中阻挠。
    现在天阳利用自己的‘权限’，正给其它迷宫的怪物大开方便之门，让它们涌入，让它们回归阿璃。
    越来越多的怪物出现，除了全民基因优化而产生的半虫人外，现在还有被植物病毒感染的‘植物人’，甚至有第一座迷宫中那个到处寻找姐姐的疯妹妹……
    放眼看去，阿璃已经被怪物包围，而更多的怪物则被天阳陆续放了进来。
    “你们……”
    “你们不要给我太放肆了！”
    阿璃蓦然大叫，身体由内而外地燃烧，并涌出一圈漆黑、死寂的火焰。
    黑焰化成一个火圈，火圈迅速扩大蔓延，从那些怪物身边冲刷而过。
    那些怪物一一被扭曲，发生变化。它们有的变成一地蜘蛛，有的变成一窝老鼠，有的石化，有的液化，有的变成扭曲的树木……
    当阿璃再打一个响指时，以她为中心，那些已经发生变化的怪物，无论它们变成什么，这一刻都砰一声炸开，变成蓝的、红的、绿的、黄的，变成各种颜色的烟雾，徐徐散去。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别忘记，我才是梦神，我是噩梦之神，这些小孩子玩泥巴的东西，吓唬谁啊！”
    阿璃冷笑一声，只待找天阳算帐，突然眼前一面墙壁升起，转眼四周升起了面面墙壁，形成了一座房屋。
    房屋之中，小方格图案的地砖、铁锈斑斑的双层床、贴着写有‘招财进宝’红纸的衣柜、别着褪色相片的镜子、悠悠打转的吊扇、表面有油渍的灯泡……
    等阿璃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置身于一座小屋里，一座她很熟悉的小屋。
    她在无限迷宫里制造了一个投影，一个在寻找姐姐的疯妹妹，当那个妹妹找到姐姐时，曾经有一段时间，那对姐妹就住在这屋子里。
    这时，阿璃听到外面有人说道：“青鸾小姐多好的人啊，长得漂亮，人又温柔，就因为她那个疯妹妹，搞到没办法去工作，就连朋友也交不到一个，真是太可怜了。”
    阿璃的眼中顿时喷出火焰：“谁在胡说八道！”
    话音才落，就见前面一个窗口外，有对中年夫妻朝里面张望，然后议论起来。
    “要我说青鸾小姐就应该自私点，找个机会把她家里那个疯丫头撇下，离开这里，去开始新的人生。”
    “可不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丫头，除了耽误自己外，还有什么用？”
    “她就应该丢下那个疯丫头。”
    “没错！”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