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之下 - 黑雾之下 第1062节

    那亭下有块横扁，上面同样刻着一些天阳所不认识的符号，但看向那几个符号时，他却自然地读了出来：“接引台？”
    苏烈朝他看了过来：“你也看懂了？”
    天阳点点头，说：“与其说看懂，不如说是明白那几个符号的意思。”
    “这个地方确实很奇怪，明明不认识的符号，却能够知道它所代表的含义，不知道这有什么含义。”
    苏烈摸了摸满是胡渣的下巴道：“我更好奇，这里为什么要叫接引台，接引的是谁，从桥那边过来的人吗？”
    “接引我们？”天阳摇摇头，“我不觉得这里会欢迎咱们，哪怕真的是接引桥那边过来的人，也不会是我们。”
    苏烈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表情，这时才露出一个笑容说：“管它欢不欢迎，反正咱们都已经来了，那就由不得它们了。”
    天阳同意点头，往前面看去，接引台前一条大道，堆积风雪，贯通远处。
    远处，就是那片浩大，但无比冷寂的建筑群，一座在风雪中半遮半掩的城市。
    父子俩无言启程，树卫开路，沿着这条大道一直走向城市的方向。很快，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这个广场满地雪花，四周耸立着一座座下方上尖的石碑，这些物体上都已经布满淡淡的，但细密的裂痕，看上去十分古老。
    就在广场的中间，耸着一座无比巨大的雕像，天阳的视野几乎都容纳不少这座巨大的雕像，他只能把焦点放在了雕像的上半身，专注于雕像的脸孔上。
    毫无疑问，这是一座女子铜雕，她张开着双手，面朝天阳，仿佛正在迎接每一个进入广场，来到城市的人。
    她的表情慈爱，脸上挂着笑容，让人一看就觉得非常亲切，想要接近。
    但更重要的是，这个雕像，和天阳他们在那幽影神宫深处的大殿，在那青铜墙壁上所见的飞天雕像一模一样。
    只是现在广场上这座铜雕，那女子的腰部末有诸多骨骸悬挂，而是一袭宽松飘逸的长裙。
    目光越过雕像，天阳看到了一座浩大的拱门，两座拱门的两边均有优美的花纹点缀，而在拱门穹顶的正中央，璀璨的星光汇聚闪烁，勾勒出两个奇奥神秘的符号。
    当天阳凝视这两个由星光勾勒出来的符号时，他自然地读出了一个词语：“星都。”
    “星都？这是此城的名字？”苏烈显然也读出了相应的信息，忍不住自语说道。
    天阳摇摇头说：“星都……星辰拥簇的都城？听上去很梦幻，很美丽，但现在，我觉得它叫雪城或许会更适当一些。”
    苏烈环顾四周说：“或许在久远之前，这里星光璀璨，极尽繁华。只是不知因何原因，才会变成现在这般凋零败落。”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座城市里还有某些东西存在。”
    天阳想起过桥时那些虚影，点了点头。
    他们在广场上稍做停留后，便继续往前，经过了拱门，走上了一条倾斜向上的大道，这条大道的两边，逐渐有些依照地势走向而建的建筑物。
    建筑物起初只是零星的一两座，但是很快的，随着地势左右展开，建筑就变得繁多密集起来，于是一座古老又破败的城市，就这么出现在天阳两父子的眼里。
    这座名为‘星都’的城市，现在仍安在的建筑十不余三，大多数建筑早已变成废墟，被积雪掩埋，一眼望去，景象凄凉。
    天阳两人只能够从剩下的，仍然屹立不倒的那些亭台，那些楼阁，去想像当初这座城市的盛世美景。
    毫无疑问，星都是一座巨大的城市，应该可以容纳许多人口，并且这里的建筑物尽管奇特，却相当漂亮。
    纵使它们已经破败，但从建筑的装饰，还有一些细节处，仍然可以感受到建设的建造者，对它投入了多少心血。
    在一些建筑之中，仍然有淡淡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光在闪烁着，它们在时光的冲刷着，仍然顽强地，悲壮地存在着，默默向外来者诉说着这座城市曾经拥有的美丽和繁华。
    天阳父子俩暂时没有任何目的性地探索着，走到哪看到哪，在他们经过一面长长，中间不时有缺口的断墙后，他们看到了一座神庙，它大体保存完整，点点梦幻的星光，自神庙的墙体中渗出，光芒晶莹闪烁，飘舞在四周的空气之间。
    天下雪花飘零，神庙星光点点，这个画面说不出的凄美。
    在神庙旁边，还种着一棵苍劲的树木，它通体已然干枯，树身宛若琉璃，枯死的树叶竟有点金属的质感，其中三五叶子，不时渗出点点星芒，向上升去，离树数尺后便逐渐暗淡，直至消失在天地之间。
    天阳朝父亲看去，苏烈点点头：“走，咱们进去看看。”
    这神庙尚末倒塌，而且建筑飘逸出来的星光仍是不少，想来其中必有奇妙的力量在维持。
    这样一来，神庙里或许有珍贵的事物保存下来，也许能够通过那些事物，获得一些信息，例如是谁建造了这座城市。
    那个女子雕像又代表着什么？
    树卫前面开路，父子俩保持距离走在后面，不过片刻，就已经来到神庙前。
    这座神庙，寂静无声，规模不大，谈不上恢宏，但有一种悠远的沧桑感。就在那神庙的大门中间，和星都入口的拱门一般，同样有星光汇聚，形出两个符号。
    天阳看着那两个符号，自然地读懂其含义：苦离。
    第1249章 梦神
    “苦离……离苦……离苦得乐？”
    天阳抬头仰望着那大门上由星光凝聚的符号，有感而发：“这神庙的名字，倒是寄托着美好的愿景，寄愿居于星都的生灵都能够离苦得乐，可惜这座城市，似乎也逃不过消亡的结果。”
    苏烈淡淡道：“连诸神都逃不过永夜的结局，至多仅能够苟延残喘，这世间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永恒？”
    他肩扛巨阙，洒然入庙。
    天阳让树卫留在门外警戒，他自己跟着苏烈走进神庙里，神庙之中，出乎他意料的简单，没有雄传壮丽的雕像，只有在庙殿深处，布置着一座祭台。
    这里平平淡淡，清清静静，让人心神安宁，祥和静谧。
    在宫殿的两边，则是犹如青铜铸成的墙壁，墙上刻着一些图案，从中可以看到天阳他们进入‘星都’时所经过的那条石桥。
    但在墙壁的图案里，那条石桥上并末飘着雪花，而在石桥下方，同样有云雾聚散，但却勾勒出一道道身形各异的身影，这些身影并非全都是人形，只是不管是什么样的生灵，他们都张开双臂，脸上都有笑容，似在欢迎着那经过石桥，前往星都的生灵。
    “所以说，很早以前，这里确实有生灵大量进驻？”苏烈同样端详着那青铜墙壁上的图案，他伸出一根手指，沿着大桥，往后移动，来到了他们出来的那座宫殿。
    在墙上的图案中，那座宫殿的大门敞开，有不同种族的生灵从里面行出，排成一队长龙，延伸至石桥，直至过桥后的接引台。
    天阳则朝穹顶看去，见神庙穹顶，星光璀璨，它们凝聚出一个个符号，组成了几句短语：吾以大愿，聚星为城；接引众生，离苦得乐。
    寥寥数句短语，却让天阳看得心头一震，从这几句短语不难解读出这样的含义：建造这座星都的存在，接引了万千生灵入驻，让他们远离苦难，永得安乐。
    再以此进行联想的话，这里面暗示着，在这座星都之外的世界，恐怕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灾难，让外间的无数生灵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因此建造者才会造出这么大一座都城，接引外界的生灵入驻，让他们不再痛苦。
    可这座星都，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状态存在？
    如果它是真实存在的，那它应该是在高山堡逆界的某个角落，这样一来，自己和父亲应该是被某种力量传送过来。
    但是那样的话，没理由无法使用‘夹缝之门’。
    而如果这是类似‘坟墓’那样的独立空间，那么星都的建造者几乎可以肯定，必然是异神之一，并且有可能是类似‘坟墓’创造者那种等级的异神，才能够创造出一个独立遗世的空间出来。
    这么强大的异神，会关心外界的生灵吗？会那么仁慈地接引诸多生灵入住它的都城吗？或许说，它这样做是另有目的。
    最后，那个异神，会否就是那女子雕像所代表的事物？
    种种问题，涌上心头，可惜线索太少，天阳难以得出结论。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神庙外面，传来一声清晰无比的喘息！
    天阳不由朝父亲看去，苏烈双眉微微上扬，眯了眯眼道：“看样子，这里还有活着的东西？”
    神庙外面除了树卫外别无它物，突然传来的怪异喘息，不免让人生出各种猜想。
    天阳父子很快来到神庙外，就见距离树卫不远的地方，出现一道灰白色的身影，那是一个高大的人，身高超过两米，可以看出是个男性，乍一看和克拉夫门外的人类没多大区别，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个‘人’额头上还长着一颗眼晴。
    一颗完全灰白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灰蒙蒙的眼白。
    这个额长竖眼的人形生物皮肤皱巴巴，看上去没有一点水份，他的脸上，他的手上，他的衣服上都凝结着一层冰霜。
    他从嘴里发出巨大的喘息声，像是拼尽全力在呼吸，他茫然地行走着，看上去没有任何目的，也未曾对树卫，对天阳两人表现出敌意。
    “这难道就是星都的居民？”苏烈皱起眉头道，“他已经不能称为生物了，生命恐怕早就离他而去，但有其它的力量在驱使着他，那种力量有黑暗粒子的感觉，但不完全是。”
    天阳也在那个全身冰冻的‘人’身上感觉到一种异常的能量，那种能量很深沉，确实有点像黑暗粒子，但又有一种空洞的感觉，这又跟黑暗粒子不太像。
    无法判断那是黑民还是什么东西的‘霜人’，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步走进神庙。
    它那没有水份已经开裂的嘴唇正在合动着，从嘴中发出一些奇特的音调，像是在说话，但这种语言天阳从末听说过，不知道是哪座逆界的语言。
    奇怪的是，尽管没听过这样的语言，可天阳却自然而然地知道那个‘霜人’在说什么：“梦神庇佑？”
    “梦神？”苏烈不由朝儿子看了一眼，“你也听懂它在说什么？”
    天阳点点头：“这里很奇怪，那些符号，或许说那些文字，以及现在我们听到的语言，都闻所末闻，见所末见。可只要我们看到，只要我们听到，却自然明白其含义。”
    “就好像有种奇妙的力量，让来自不同世界的生灵，能够心意相通。”
    苏烈嗯了声道：“从庙里墙壁上的壁画来看，那创造者接引的生灵，应该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所以那些被接引者的形象才会千奇百怪。有人形，有非人，也有无法形容的奇怪形体。”
    “如果语言不通的话，把这么多来自不同世界，有不同文明的生灵放在一座城市，肯定会产生矛盾，爆发冲突。”
    “能够创造出一座远离苦难，独立于世界之外的都城，创造者肯定不凡，又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个方面的问题。”
    “既然无法实现语言共通，那就实现心灵上的共通，这对于那样的存在而言，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天阳也道：“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我们进来之后，也能够读懂那些我们所不认识的文字，听懂不知道的语言。”
    两人讨论间，那个‘霜人’已经来到神庙大门处，它似乎不知道天阳父子的存在，步伐僵硬地走进神庙，似乎想在这里获得指引，因为它正朝着那深处的祭台走去。
    ‘霜人’一走进神庙里，神庙的温度立刻明显下降，它所经过的地面，都凝出了一层薄薄的霜，留下一个又一个白色的脚印。
    它摇摇晃晃地来到祭坛，灰白的瞳仁麻木空洞，身体机械似的跪了下去，面朝祭坛，朝拜起来，一直断断续续地重复着那句‘梦神庇佑’。
    天阳跟父亲交换了个眼神后，他走进了神庙里，但一接近那霜人，他便发现‘荒火’的热意让霜人身上腾起青烟，冰霜融化。
    天阳想了想，将荒火留在门边，这时走近，霜人才没有异状。
    来到霜人后面，天阳沉声道：“梦神是谁？”
    他使用的是克拉夫门外的语言，但那霜人动作微见停顿，接着从嘴中吐出古怪的音节。
    但天阳轻松读懂：“梦神……是星都之主……”
    果然……
    这个霜人虽然状态奇特，但还可以本能地回答一些问题……天阳又接着问道：“你来哪何方？”
    “我……”这次，霜人停顿的时间格外长，过了很久，他才吐出奇怪的语言，“奇肱……我来自……奇肱……”
    没听说过。
    天阳摇摇头，接着问道：“你们是怎么进入星都？”
    霜人木木地侧过头，空洞的三只眼睛映照出天阳的身影，一字一顿地说：“接引……梦神……接引……”
    它停了下来，身体上开始浮现幽幽的蓝光，它们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的圆环，就像那条石桥上的半透明身影。
    “圣纹……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