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之下 - 黑雾之下 第9节

    天阳则看向门外另一人，两鬓已经微微染上白霜，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正是凌风的副官。
    之前送东西来的时候，他自我介绍，天阳记得他叫林洋。
    副指挥官此时的态度，应该取决于林洋的出现。
    事实正是如此。
    否则，罗浩也不会如此大动肝火。无论是升华者还是夜行者，都不是采集部队招惹得起的对手。
    罗浩庆幸自己来早了一步，否则让东延两人动上手，天知道夜行者会不会给他们采集部队小鞋穿。
    见两个士兵还杵在那，罗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别让我说第二遍，给我道歉！”
    “对不起，天阳先生。”
    “大声点！”
    “对不起！”
    连续几声后，罗浩才堆着笑容：“天阳先生，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天阳知道，林洋跟自己有正事要谈，懒得再跟东延两人计较，便点了点头。
    罗浩立时叫来几个士兵，将东延他们扣押起来。这番做法，显然天阳被算计一事，相关部门已经在处理了。
    采集队的人离开后，林洋才走了进来，把一个盒子交给天阳：“这里面有你的新身份卡，位于上城区的公寓宿舍已经提交了申请，应该在一两周内，会给你安排好。”
    “另外，凌总参已经替你在堡垒医疗中心，预约了电子眼的安装手术。如果你想更换更高级的，就只能自己掏腰包。呆会刚好有一辆高速列车返回堡垒，我已经替你订了座位。你收拾收拾，就去车站吧。”
    “回堡垒休息几天，如果有新的任务，我再让人通知你。”
    天阳敬礼：“遵命，长官！”
    林洋点点头，离开宿舍。
    天阳等他走后，才欢呼一声，然后简单收拾了下行装，就赶往基地车站。
    搭乘高速列车抵达克拉夫门所在的后方基地，使用升华者专用通道，在进行简单的检查后，天阳来到了克拉夫门附近。
    这扇黑钢拱门，大门敞开着，车辆和行人正经由这座大门，往返于逆界与堡垒之间。
    门的那边光线明亮，和逆界的昏暗对比鲜明。
    天阳深吸口气，朝大门行去，越走越快，最后钻进了光芒里。
    穿越两个世界的时候，总有种从水帘走出来的奇妙感觉，稍微适应了下门外的光线，天阳便看到了堡垒的中转平台。
    这个巨大的中转平台，在堡垒没有修建之前，只是一片空旷的山地。
    某日，第127号克拉夫门悄然出现，当它被人发现后，人们才在这建造起一座堡垒城市。
    事实上，大部分的堡垒城市都是这样形成的。
    而天阳出生的擎天堡，在其它城市里算是比较年轻的，它只有一百年多点的历史。
    所以可以看到，擎天堡各种建筑和设备，还很光鲜，充满了活力。
    天阳小心地避开各种车辆，特别是那些运送建筑材料的重型运输车，它们就像一头头钢铁巨兽，把海量的资源不断送进逆界，以支持第三座前哨基地的建设。
    除此之外，他还小心避开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这些人没有统一的制服，装备也是五花八门。
    无一例外的是，他们身上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们是淘金者。
    每座逆界都很大，大到任何一座堡垒城市，都无法完全探索。所以就有了淘金者这种职业，这些不怕死的家伙，总会成群结队地涌入逆界。用他们的命，去拼那可能并不存在的财宝。
    堡垒借由他们的手，去完善逆界里的地图信息。同时，他们从逆界获得的任何收益，都必须向堡垒交纳两成。
    即便如此，淘金者依旧前扑后继，而他们当中一些幸运儿，则刺激着更多人加入这个危险的行业。
    天阳的家在下城区，所以离开了中转平台后，他坐上了环城列车。
    这是往返于各个城区的重要交通工具，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拥有自己的汽车。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开着汽车在堡垒里任意行驶。
    所以每15分钟一趟的环城列车，便成了城市居民出行的首选。当然，列车不可能前往城市每一个角落。就拿下城区来说，列车在那只有三个站点。
    下了车后，更多的，只能靠自己的双腿，去丈量城区的面积。
    当列车开过上层区的外环轨道时，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座几乎没有边际的大海。
    擎天堡建造在一个海湾附近，这是一片多雨区域，像这样的晴天并不多见。
    天阳看着窗外，海面被骄阳照亮，金光闪烁，宛若铺满了各种宝石。这是他最喜欢的场景，每次看着晴空下的海洋，便仿佛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一般。
    突然窗外的光线一暗。
    天阳知道，列车已经开进了堡垒的天顶走廊。
    由于多雨气候，所以擎天堡的城区上空，都有巨大的圆形天顶。它们在天晴的时候，会收起外罩，这样阳光就能落进城区。
    而在暴雨时节，流线型的天顶设计可以排泄雨水，降低风力载荷，保护城区内的建筑不会被狂风暴雨侵袭。
    圆形天顶上还有大量的雨水收集管，收集到的雨水会集中送往水淡化工厂的储水池。在那里进行蒸馏和淡化处理，再传输到各个城区，供居民使用。
    列车驶出天顶走廊之后，一束强烈的光芒照得天阳几乎张不开眼睛。那是天顶上那些瞭望塔的窗户，所反射的强光。
    在瞭望台下方，一座座象征着武力的涡轮炮塔，成排环列。底部的多功能轨道，保证它们可以移动到堡垒的任何一个方向。
    当瞭望台和炮台阵列逐渐远去之后，列车开进了隧道里，那代表着上城区已经远去，列车正往堡垒的中下层行进。
    第011章 她说了，叫你放手
    “下城区，暗影街站点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在车门打开后依序下车……”
    车厢里响起柔和的广播时，天阳已经站在车门的黄线前。等车门滑开之后，他才踏出了列车。
    一到站台，便有冷风袭来，让人仿佛置身于洞穴深处般。
    地上，一个铝罐被风吹得直滚，然后在垃圾箱旁停了下来。垃圾箱倒在地上，几个披着破旧毛毯的流浪汉，正在箱子里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食物。
    天阳快步而行，从车站出来，是一条宽敞，但杂乱的大街。
    暗影街！
    从这里步行回家，需要40分钟。据说中城区和上城区，城区里有公共电车可以代步。
    可惜，下城区里没有。
    这里位于城市的最底部，纵使是晴天，街道依旧光线昏暗，让天阳有种回到逆界的错觉。
    下城区是混乱和肮脏的代名词，堡垒将各种工厂几乎都安置在这里。各类工厂、机房、末加保护的机组以及大量的传输管道，它们和下民搭建的铁皮屋和棚屋堆砌在一起。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就像城市的寄生虫般，卑微且无奈。
    街道上到处都是行色勿勿的路人，他们大多数是在各种工厂上班的工人。每天拼尽全力，赚到的贡献点，也就只够一两天的生活所需。
    他们的眼中没有光芒，只是在本能的驱使下，机械地重复着每天枯燥又单调的工作。
    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天阳看到，里面挤满了流浪汉。他们或躺或坐，当有人经过时，便会恳求对方给一个工作的机会。
    很多时候，这种恳求并不会得到回应。
    一些小孩有时会追逐着从你身边经过，他们大概是下城区最有活力的一群了。但如果你不小心的话，可能就会给他们偷走了钱包或粮食。
    在那些酒吧的门口，或多或少，会站着几个衣着暴露的女郎。
    她们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贫乏的知识，让她们无望坐在办公室里，哪怕当一个最普通的文职人员。
    所以为了生存，她们只能卖身，但光顾她们的，只有那些把脑袋拴在腰带上的淘金者。
    他们才有钱享受如此奢侈的服务。
    ……
    火山酒吧。
    这里以一种名为【火山】的烈酒而闻名，天阳没有回家，而是来这，倒不是来喝酒。只是这个时候，母亲南菲会在这做清洁工作。
    那是她能够在下城区找到的，为数不多适合女人的正经工作，所以她格外珍惜。
    其实天阳知道，她之所以能够在这工作，是因为酒吧的老板凯迪喜欢她。那个粗壮，胸毛浓密的粗糙汉子，曾经是采集队的一员。
    但在逆界里缺了条腿之后，便退役了，用抚恤金在下城区开了间酒吧。
    生意称不上火爆，可也比其它人过得好很多。
    让天阳意外的是，凯迪那粗人虽然喜欢自己的母亲，却一次也没有说出来。但只要母亲有麻烦，他总是乐意帮忙。
    说起来天阳能够加入采集队，还是凯迪出的力，所以天阳还是挺喜欢那个粗鲁的家伙。
    推开酒吧的门，下午的客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地坐在昏暗角落里。
    空气里充斥着劣质酒精的味道，天阳环顾四周，没看到自己的母亲。倒是见到凯迪，那家伙咬着一根烟斗，正在吧台后擦着酒杯。
    “凯迪，我妈呢？”
    天阳来到吧台，直接问道。
    凯迪两条浓眉一抖：“臭小子，跟你说了八百回了，要叫凯迪叔叔。没大没小的，小心你妈揍你。咦，你怎么头发变白了，这个眼罩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才去一趟逆界，就丢了一只眼？”
    天阳不以为意：“没关系，上头已经给我安排了一次电子眼手术，过几天安上，就不用戴眼罩了。”
    凯迪叹了口气：“说是这么说，不过见到你这样子，南菲得好几天闷闷不乐了。”
    天阳笑起来：“不会的，这次回来，我可准备了一个惊喜给她，她会高兴的。”
    “但愿如此。”凯迪朝后厨的方向看了眼，正好，后厨的门打开，一道身影钻了出来，“南菲来了，你自个过去吧。”
    天阳看去，果然是母亲。她挽起长发，清秀的脸上泛着微微汗渍。穿着朴素，拎着一个垃圾袋，看样子刚清洁完厨房。
    天阳就要过去，突然，一只长满黑毛的手伸了过来，捉住了南菲。
    肌肉纠结，身上只套了件战术背心的大汉笑眯眯道：“小姐，一起喝个酒？”
    南菲脸色一变，冷然道：“请你放尊重点，我不陪酒的，请你放手。”
    大汉笑了起来：“那陪睡吗？”
    笑声末落，眼角处有银光闪过。然后一把匕首扎进大汉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将宽厚的手掌钉在了桌子上！
    微光从银苍色的发丝间飘落，星蕴的辉光透过皮肤，在昏暗的酒吧里蒙蒙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