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偏执反派们后 - 分卷咬
一整屋的厉鬼都被傅临山抓过来,不但要围观傅临山抖兔耳朵,还得接受对方冷漠无情的炫耀。
算了。算了。
季糖这回真当作没看见地关上门,可他突然听到门缝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被抓到傅临山后背的练习册,长出了用黑气凝聚成的黑线小手。然后季糖看见练习册趁傅临山沉迷炫耀之时,偷偷地用手手脚脚爬走了。
爬下沙发,躲到床底。
体型有点大的小提琴和投影仪,眼巴巴地望着床底的练习册。
季糖:
叶川渊这是看不过去了吗?
他轻叹口气,摇摇头,悄悄地关上门。
他还是先吃早餐吧。
桌面的肉粥已经被吹得很温,粥面凝聚了一层薄薄的粥膜,把香气全都封存在内。
季糖扒拉完粥,然后想把剩下这一碗端给裴先生。
他特地留了一碗肉最多、菜最多的。
同时,他不忘偷偷在口袋里放上几颗奶糖。
裴白舟依然静静地躺在棺材内。冰冷的面容上停了几只花花绿绿的小蝴蝶和蜜蜂,在嗡嗡地叮他的鼻子。他的头发也沾满从头顶大树掉下来的树叶,像顶着一只绿帽子。
快走开!季糖放下粥,跑过去,用力地用手将小昆虫给赶走。
他瞥一眼裴先生的脸。
还好,没有被叮肿。
他完全没有想到厉鬼并不会受到肉体伤害这回事。
随后他俯身,将裴白舟脑袋上的树叶给拍掉。
处理完这一切后,季糖才将粥端过来,放到小板凳上。
裴先生,您一定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吧。我给您煮了一碗粥,您尝尝。
季糖一边说,一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裴白舟不会动,也没法自己吃东西。
他只能亲自给裴白舟投喂?
季糖:
他长这么大,都没有给人手把手喂过东西。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厉鬼。
季糖思索片刻,望着孤零零躺在棺材内显得很可怜的青年。
喂吧。
人来到这世上一趟,一定得吃点什么。
说不定裴先生本人也很想吃东西。
季糖小心翼翼地捧起舀起粥的勺子,凑到裴白舟嘴边。
果不其然,不能动的裴白舟并不会张开嘴,好看的嘴型紧紧抿着,形成一条缝。季糖用勺子戳戳他的嘴,他依然没张开。反倒有几滴滴在裴白舟的衣领上。
季糖:
怎么办。
季糖极力地回想电视剧里的女主是怎么照顾身为植物人的男主。
除了有些不太正经的女主是嘴对嘴喂的外。其他的好像是让女主的手指伸进植物人嘴里,不让植物人把嘴闭上,慢慢地喂进去。
当然,现实中的植物人一般都是导葡萄糖,不喝粥。
把手指伸进嘴里
季糖想到其他东西,脸颊猛地泛红,身形下意识地缩缩。
不,他没有在做亏心事。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植物人护工。
季糖放下粥,凑到裴白舟的脸颊边。然后五指抵住下巴,轻轻地将下巴撬开。
抱歉呀,裴先生。我只是想给您喂东西吃。
季糖瞅着裴白舟的嘴巴,一想到要伸食指进去,脸红极了,耳尖红成草莓软糖。他犹豫许久,手指在裴白舟的下巴掐出浅浅的印子,他也没将指头放进去。
算了算了。
季糖松开手,揪住自己的衣角,在心里嘟哝道。
他才不会未经人家同意,做这种过于亲密的事。
万一他伸进去的时候,裴白舟的舌头不小心舔到了,他岂不是超级不好意思。
季糖望着那碗未动过的粥,轻叹一口气。
他坐在小板凳上,慢吞吞地再吃一次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裴白舟躺在棺材内,轻轻地颤了颤睫毛。仿佛在回答季糖方才的疑惑。他可以给他喂东西。
可惜季糖看不见,就这么将裴白舟冷落在棺材内,自己将本应属于裴白舟的粥吃完,吃完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裴白舟:
季糖拿碗回到厨房里洗。洗完后,他又回到裴白舟身边。
他还到卧室里找到一本新买的书。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不晒,阳光带有点水汽,暖洋洋地笼罩着大地。
他也不用拿毛巾盖在裴先生脸上防晒了。
在裴先生醒来之前,季糖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并且寻找唤醒他的方法。
这次季糖带来的书,便是介绍裴白舟先生生平的书。
裴白舟在那个年代是很出名的大文豪,在图书馆能找到不少关于他的书。介绍功绩、生平纪事,甚至连一些野史都有。
季糖坐下来,把书放在膝盖上,打开之前,他小声对旁边一动不动的青年嘀咕道:
裴先生,我在看关于您的书。我虽然和您生在不同的年代,但我还是想多多了解您。让您能够醒来,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世界。
少年的嗓音含有充满着希望感的笑意。
他打开书,认认真真地翻阅起来。
这本书虽然是记录人物生平的,但文字并没有这么严肃,反而很活泼。
裴白舟先生出生在欧洲。真正的性格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这么文绉绉的。他喜欢骑马,穿上马术服,骑最野最帅的西洋马,再耍几把西洋剑。
他还会品红酒、做西餐、穿西装。
他除了会用笔锋戳醒这个社会外,还有一个很厉害的技能。写情话。
裴先生一写起情话来呀。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他的文字可以成为这世间最温暖的存在。
这本书的附录里有几句裴先生保留到现在的情话。
那仅仅是裴先生以前随笔写的。可季糖瞅着,仍是忍不住脸红,更何况他也不是第一次看了。
这本书里还写过裴白舟先生的梦想。
他的梦想和所有五四青年的梦想一样。想让人们在这个世界获得公平的对待,以及拥有一个温暖而强大的家。然后在这世间能够稳稳妥妥地站起来。
站起来
季糖往后翻一页,后面记录的是裴白舟上刑场的全过程。
那一天很晒,裴白舟吃的断头饭里面藏了针,穿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他被拷住双手,拉到有数千人观看的刑场当中。
他不肯跪下,就这么站着,被人活生生砍断头颅。
无论他生命最后一刻多么努力地想要站住,可在最后,他连同他的头颅,一起跌进腐臭浑浊的泥里。
再也无法站起来。
要知道,他的愿望就是想要和祖国一起在这世界站起来啊。
季糖突然想起某位很有名的先生说过的名言。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的话。能做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份热,发一份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或许是那个社会给裴白舟留下的惩罚。
他即使死后,也无法站起来,不能向上走,不能为这世界发一点声。
他只能像块木头似的躺着。
真的不能站起来吗?
季糖忍不住想道。
他放下书,轻轻地瞥一眼青年的面庞。
青年被午后温柔的阳光笼罩,身形蒙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光芒像由他散发而出。
季糖相信裴白舟一定能站起来的。
或许,他早就站起来了。
季糖唇角轻扬,嘴角带有温柔的笑意。他弯下腰,俯在青年耳边,轻声道:裴先生,我给您唱一首歌呀。
青年没有动静,披在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夹杂着几片落在他发丛中的叶子。
您一定没听过这首歌。
在初春的午后,少年坐在阳光之中,带着满脸的笑意,轻轻地哼唱起来。
他唱的是华国的国歌。
起于一九四九年的开国大典,至今都仍是无数人为止敬佩的歌。
歌里有很多个起来。
是裴白舟生前念念不忘、梦寐以求的梦想。
站起来。
如今被无数人在这个世界中一声声传颂。
从五四运动开始的那一刻,他和所有人都一样,早就稳稳当当地站起来了。
哪怕头颅掉到地面,身体被人狠狠地踩住,灵魂没入黑暗的地底中不见。
季糖的声音虽然很软,但唱国歌时非常的硬气,咬字清晰,给人一种很精神很清爽的感觉。他认认真真地在裴白舟耳边唱完这首歌。
裴白舟依然没有动静,只有他头顶上的树叶在摇曳。
季糖怕裴白舟不知道这首歌的意思,思索片刻,给裴白舟解释起来。
这首歌是我们的国歌,也是你们的国歌。
你们当时一定很想要站起来吧,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温暖的家。结果很好,你们的努力没有任何白费。这首歌是为了你们而唱,三句起来,它每次一在这片土壤上响起,都一次次地会告诉你们你们早已站起来了。你们从没有跪下,一直一直都在站着。
季糖小心翼翼地说完。
他是理科生,政治和历史不太好,也解释不到哪里去。只能尽自己全力去说出心中的那个意思。
他抬起眼,瞥一眼裴白舟。
青年的身体没有站起来。他仍是静静躺着,只是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颤了颤?
裴白舟不记得自己沉睡了多久。
自从他死后,他只能待在这片黑暗中,睁不开眼睛,不能挪动自己的身体。看不见光,碰不到任何东西,更不能站起来。
他不清楚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更不知道那些将自己砍死的人是否还在。
但在某一天。他似乎感到有人将自己挪动。
他被搬出阴暗潮湿的庙宇,被人带到一个很温暖的地方。
他可以在那里感到阳光洒在他身上,浑身都被晒得暖洋洋。只是面部总会被什么东西盖住,而且时不时有几只软绵绵的东西在他胸口蹦跶。
偶尔他还会感到浑身像被脱光衣服一样光溜溜凉梭梭。
今天似乎还有人想要给他喂吃的。但那个人只是把食物放到他鼻子面前,给他闻了闻,然后冷漠无情地端开。
并不是给他吃的。
裴白舟甚至有点小失落。
但最令裴白舟深有感触的,仍是时常在他耳边响起的少年音。
声音很温暖柔软,带有浅淡的笑意。
那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很多很多,其中也有一句情话。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收到的第一句情话。
少年今天还给他唱歌。
唱了他未曾听过的国歌。
从那时起,他似乎也朦朦胧胧地知道。
他在少年时期无数次心向往之的梦想,已经在他触及不到的未来实现了。
他的家很强大、很温暖。
他也很想要站起来。
抱一抱告诉他这一切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到底喂不喂裴先生东西吃呢,喂就要伸手指就去呀,很不好意思的qwq
裴先生:期待ing。
糖糖:唔,算了。我才不是那种人。嗝。
裴先生:
更新啦,谢谢支持呀!
第80章
季糖没有察觉到裴白舟的内心活动,他只看见对方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是被风吹的吗?
季糖轻叹口气,他摸上裴白舟的手,五指穿过对方冰冷的指缝。
如果裴先生能快点醒来就好了。
这个想法冒出不久后,季糖突然察觉到被自己握住的手似乎动了动。
他低下头,看见裴先生没有被自己握住的小指,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慢吞吞地挪回季糖手心中。这动作很慢,看起来裴先生挪得非常吃力。
但少年的手心很温暖,都能让生于黑暗中的幽灵下意识地想要靠近,无论这需要花费多少力气。
季糖心一紧,紧紧地将裴白舟的手握住,把自己手心里的温暖都赋予给对方。
他一边握着青年的手,一边看书。
等他看完这本关于裴白舟的书后,已是晚上十点多。他揉揉眼睛,不禁觉得有点困。
季糖想回屋睡觉,可当他微微松开手的那一刻,青年那根唯一能动的指头,努力地抬起来,勾住季糖的食指。
别走。
季糖:
行吧。
季糖没有走,而是攥着裴白舟的手,和他一起躺进棺材里睡觉。
今天的星星依然很亮,一大条璀璨的星河跨越夜空。季糖歪过脑袋,对身边的裴白舟轻声道:晚安。
次日。
季糖与裴白舟十指相扣了一个晚上,醒来的时候手麻得很。
他一边揉着手臂,一边去做早餐。
之前投喂裴白舟没有成功,这次他打算再试试。他到药店买了医用消毒手套,可以套在手上撬开裴白舟的嘴,将指头放进去抵住。
这样两人的肌肤就不会直接接触了。
应该会好很多。
季糖泛红脸颊,想道。
他这次没有给裴白舟做粥,而是认认真真查了植物人适合吃什么。他按照书籍给出的流程,买回婴儿专用米糊,然后放在小奶锅里煮得软烂。
季糖用勺子搅一搅,确定这米糊不用嚼就能吃得下后,才放心地将米糊倒出。
他本想给裴先生用奶瓶喂婴儿奶粉,可想到对方不会吮吸,就算了。
季糖吃完早餐后,洗干净手,戴上手套,将米糊端到院子外。
这次他一定要让裴先生吃上东西。
青年静静地躺在棺材里,英俊的面庞被许多绿叶子盖住,自从季糖给他喷上驱虫剂后,蜜蜂蝴蝶倒是没有了,而是变成几只不知哪来的麻雀。麻雀们栖息在青年脸上,抖抖羽毛,挠挠脑袋,甚至试图在青年脸上拉出不明物体。
就在这件事即将发生之时。
季糖猛地冲过去,赶走了麻雀,没有让裴先生的脸遭殃。
但裴先生的脸颊依然带有几只小小的三角泥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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