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悖论（父女） - 37终-Ⅰ

    陈之是被手机持续的嗡嗡声吵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迷迷糊糊按下接听键。那头的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意料之外地没有被拒绝的通话邀请，陈倓顿了几秒。
    “睡觉了？”
    “…嗯”
    她声音有点迷茫，黏糊地从喉咙里发出。她能睡着是好事，陈倓不想打扰她。
    ”继续睡吧。“
    陈之没挂电话，黑暗里她将手机贴在脸侧，半合着眼。
    “今天我和同学去爬山了。”
    猝不及防的分享，陈倓在酒店的沙发上微愣，心里有几分失落的情绪。
    明明是他让她去交朋友去过新的生活的，可为什么知道她开始与他人构筑起可能的亲密桥梁，自己心里有些空呢。
    十八年来只属于他的人，除了他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没有的人。
    陈倓哑声问道：
    “那个男生？”
    “嗯。”
    失落的情绪更深，他闭着眼靠在沙发上。
    “嗯，多和同学出去走走。”
    电话那头安静无声。他揉了揉太阳穴，“之之，睡…”
    陈之打断了他，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六或周天，没定。”
    还有一星期。陈之垂下眼皮，挂断了电话。
    客房里，他手臂还维持举着手机的姿势，好几天没听到她的声音没看到她的脸。
    临走前那晚陈之高潮时嘴里喃喃的爸爸一直盘旋在他脑子里。
    想她想得快疯了。
    ---
    林家耀这个人，是个奇怪的人，看着十分不靠谱，实际也确实不靠谱。
    幼稚，莫名其妙，不爱学习，没心没肺，且喜欢没轻没重地动手动脚。
    每当他神色认真到你以为他要说什么正经的事的时候，他就开始胡言乱语或者开些低俗玩笑。
    完全没有正形的一个人。
    但他的无厘头，让陈之难得有毫无顾忌的轻松的感觉。
    对他说什么都可以，他不会生气，也完全不往心里去，打心底里认为老子是天下第一的有恃无恐。
    相处起来极为轻松。
    一起爬过山后，或许是患难见真情了，陈之也和他的相处自然了一些。
    虽然她依然难以接受林家耀荒唐的玩笑和莫名其妙扔来的纸团，但她不排斥和这个人共处在一个空间里，他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时候，自己那些无时无刻都在跳动的思绪，却安静下来了。
    “piu！”
    林家耀从门口扔来一个面包，恰好砸在陈之后脑勺上，面包掉在地上，她脑袋被砸得微微垂下一个弧度。
    林家耀看她不动，以为自己手重了，有点紧张地跑到她桌前。
    手胡乱地揉了揉她后脑勺，说：
    “我靠，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陈之咬牙切齿地抬起头，瞪着他，黑着一张小脸。
    “你。是不是。有病？”
    林家耀讪讪地收回手，搓了搓鼻子。
    …
    两人的相处就是这样，  莫名其妙地闹来闹去，但谁也不会真的生气。
    陈倓不在的这一个星期，她的下课时间就用林家耀来打发，两人一起吃了面，逛了公园，看了电影，陈之听着他毫无营养的碎碎念，再回给他一些无害的攻击。
    有人陪，就没有那么孤单了。她可以短暂地从忧伤里逃脱出来，或许她需要的只是陪伴，只是希望有人在身边，或许陈倓说得没有错。
    认识些新的人，也许就会好起来的。她对陈倓畸形的依恋和感情，或许没有她想象中那样难以回正。
    去美国，是不是会遇到更多像林家耀这样的人，彻彻底底远离陈倓之后，她有可能和一个又一个林家耀做成朋友，逐渐用一种亲密替代另一种亲密吗？
    爱总要有地方安放。陈倓不过是她过去人生里唯一的选择。
    ---
    周五傍晚下了课，林家耀要挟她跟自己去吃烤肉，陈之没拒绝。比起一个人坐在冷清的房间里，她更情愿听林家耀的胡言乱语。
    烤肉店里十分热闹，她胃口小，没吃几口就开始靠着座椅发呆，等着林家耀狼吞虎咽的又吃下几盘肉。
    她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林家耀看不懂她这个人。
    “饱了？”  他问陈之。
    “简直是喂猫呢。”
    林家耀嫌弃地瞥了一眼她，解开围裙去结账。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让陈之又不自觉陷入回忆之中。
    两个人走出餐厅时，门口的小凳上坐满了排队的年轻人，生意很火爆的一家店，陈之对这种嘈杂的环境感到不安，径自往马路边走。
    “去哪啊？”
    林家耀打了个饱嗝，扯住陈之的袖子。她拖着林家耀往前走了几米，到了安静些的地方，她回过头反问他：
    “去哪？”
    酒足饭饱，正是打游戏的好时间，他懒洋洋地摸了一把头发。
    “回家啊。”
    陈之垂着头，在马路沿上晃着身体，轻声说：“可以陪我去走走吗？”
    她真的是一个很难懂的人。
    和他以前认识的那些女孩不一样。
    林家耀陪她在街边漫无目的的闲逛，路过一个篮球场，有几个穿着背心挥汗的男生，他吹了声口哨。
    “我去打一轮？”
    他接过扔来的篮球，左手有节律地拍着，回头对陈之使了个眼神。
    夏夜，陈之坐在球场旁的空地上，屈身抱住膝盖，球鞋在地面不断摩擦出挫伤的声响，她望着一群人来回躲闪、起跳，微风吹过，将额前的碎发扬起，球场简易的白炽灯下聚集着盘旋的飞虫，义无反顾地向光芒冲撞。所谓的青春，应该是这样的吗。
    “走了！”
    他打赢了，心里爽快，冲那几人挥挥手，拽着陈之的胳膊让她起身。
    “晃够了吧？”
    他打了个呵欠，说：
    “我都困了。”
    陈之跟在他身后走出球场，她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刚过十点。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不想回家。”
    这句话，在川流不息的马路边显得格外轻。林家耀拦车的手臂一顿，他回头看向单薄的女孩，那张寡淡的脸上，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他喉结滚动，身体站直了些，问她：
    “那你想去哪？”
    她不出声，只是呆滞地站着，好像灵魂飞出去了一样。
    林家耀眨了眨眼，伸手牵住了她。
    ---
    他们在晴朗的夜里走了很久。
    陈之任他牵着自己的手，两只手交握，他温热的掌心裹住她，她的心却一动不动，只是觉得好温暖。
    好想有人可以一直这样温暖她。
    林家耀和她在一家酒店门口站定，他眼神直勾勾地凝滞在她脸上。
    陈之说：“你陪陪我吧。”
    他说：“好啊。”
    他们共处在一间极为普通的客房，刺眼的射灯从头顶落下，在两人脸上打出睫毛的阴影，彼此间隔暧昧的距离，盯着电视上的综艺节目出神。
    林家耀心猿意马，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薄片。不动声色地钩住她搭在沙发上的手。
    是她说不想回家的，是她主动勾引的，他不过是大发善心地帮帮忙而已。
    陈之回想不起来第一个吻是如何落在她唇角的。
    只是她下意识地偏过头躲开了。
    一如往常，林家耀不在乎她的拒绝，他熟稔地吻上她的脖颈，和他想象中一样细腻绵软的肌肤，稍微用一点力气，就会显出斑驳的红痕。
    陈之双手无力地搁置在胸前，在彼此的胸膛之间，她没有力气抵抗，显得更加欲拒还迎，也许她也根本不想抵抗的。
    如此温热纯真的亲吻，却没有征询过她的意见。
    林家耀像只饿极了的小兽，久旱逢春，对这送上嘴边的羔羊无所顾忌地掠夺，他眼底猩红，在少女发丝的馨香里，腿间的东西硬得支起一个浪荡的叁角，有意无意地蹭在陈之的大腿上。
    他在情事上似乎不比平常那般冒失，他有章法，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竟能够轻车熟路地拆开这礼物，他的吻细密、柔软、灼热，好像将陈之要烧出一个孔洞来。
    她知道自己在饮鸠止渴。可这没什么不对，总有人要盛住她的感情。陈倓不要的东西，她能给谁呢。
    她身体弓着向后仰去，林家耀托着她的背顺势将她压在沙发上，他的脸上再没有那份吊儿郎当的懒散，灯光被他挡住，阴影里陈之看到似曾相识的欲望的嚣张焰火，燃烧在他漆黑的瞳孔里。
    缠绵悱恻，陈之游离进了回忆的种种，熟悉的抚摸、亲吻，以及早已习惯的被迫承受，她张了张嘴，喃喃道：
    “…爸爸…”
    湿润的亲吻停在她的锁骨上，身上的人一顿。
    “什么？”
    完全不同的声线将她出走的灵魂拉回来，四目相视，陈之猛地推开他起身，防御似的蹙眉抱着自己。
    林家耀绞着眉狐疑地看向她，沉默弥漫在房间里，面对这突然的窘迫，她手足无措，甚至没想好开脱的措辞。
    不过，也没必要的。
    几秒后，林家耀的神色骤然舒展，他恍然大悟般轻佻地看向面前清冷矜持的女孩，意味深长地笑了，他说：
    “哈，原来你喜欢玩儿这种啊。”
    “真没看出来。”
    陈之在错愕里无法处理他语言暗含的信息，微张着唇，面对不断向她逼近的高大身影，无法动弹，光线被他挡住了，一片阴影自顾自地投掷在她身上。
    林家耀的声音在忽明忽暗中变得陌生而蛊惑，他凑在她耳边，将鼻息尽数扑洒在她颈侧。
    “乖女儿，让爸爸爽一爽行吗？”
    那是陈之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如此大的力量，足够将高出自己一个头还多的男人推个踉跄，她一路小跑至市中心的建筑群，望着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眼神停留在一块小小的玻璃幕墙上。
    而那个被她抛弃在酒店客房里的男孩，屡次被拒绝的羞耻与愤怒将欲念的火烧得更旺，林家耀盯着自己裤裆的那坨隆起，咬着腮阴狠地眯了眯眼。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随手敲下几个字，便转身去了浴室。
    在电视节目的罐头笑声里，林家耀的手机不断响起消息提示，一条接一条的白色气泡涌出来，阴魂不散地附和在他的消息之下。
    【操。英语班的母狗，做一半给老子跑了。】